【我们的节日】在水文站过年

这是他第几个春节没能回家了?

其实,他在最初选择这个职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——有滋有味的生活从此与他绝缘,有的,只是日复一日的滔滔水声,从一个梦里流到另一个梦里。可也正是这看似单调重复的水声,却在他的心底,交织成难以割舍的浅吟低唱。

监测数据,永不间断。

这是他们在河前许下的承诺。简简单单的八个字,是一代代人口耳相传的,独属于水文人的“祖训”。这种坚守支撑起了水文人的筋骨,也贯穿了水文人的一生。无数次的早起晚归,无数次的大雨下撑伞独行,一场大雪淹没着一场大雪,一层泥泞覆盖着一层泥泞,为了这条调皮叛逆的河流,为了身后这片深爱着的土地,也为了人民能够安心地享受每一个节日,他们甘愿坚守。扎根在黄河的脚下,站成树的姿势,像是一个屹立不倒的“守”字,把青春与热血都留在这片土地,春去秋来,开花结果。

“最准确的数据,是我们迎接新年最好的礼物。”有了它们,才能听懂水的脉搏变化。它们是水的语言,诉说着水的喜怒哀乐,把旱涝的伏笔藏在了里面。破译了这些密码,人就有了和水对话的能力。知道怎样和水和谐相处,比邻而居。一个点,一条线,这是水文的数据线,也是水文人的生命轨迹。

只是,他心中还是有些伤怀。

他想起老父吐进夜色的那些烟圈,想起喜欢嘟着嘴睡觉的孩子,想起母亲在冷天就会旧病复发的右腿。很久没吃到爱人亲手包的饺子了,都已经忘了是什么味道。

年夜饭,他和河水一起吃,出门检查仪器,顺便问候过年没能回家的鱼儿,同是天涯异乡客啊。

不过,既然回不去,就把水文站当成另一个家。过年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。挂上灯笼,贴上对联,用写尽一年风雨的笔墨写下祝福,祈祷新的一年风调雨顺。他虽然没学过书法,但久居水边,笔墨里自带一份河水的温柔与洒脱。吃一碗面,暖和身子。给家人打个电话,借助视频聊天,也算是团圆过了。

清晨,附近农家的鞭炮声响了起来,喧闹的声音传到他这儿已经弱了很多,隐隐约约的。喝口小酒,出门!

没有了沿途的人声,河水寂寞了不少,显出清冷的颜色。一阵风吹过,发烫的脸颊很快冷了下来。

八点,他准时来到水尺旁,读出河水新年第一声心跳的高度。

这一刻,在这空旷的天地间,朝霞绚烂、光芒万丈……(仇士鹏)

融媒体编辑 卢化福